子卿回过了神,眼前的景物恢复了本来的颜色,却不复当初的形状,那些黑眚都安静地蹲伏在雪地里,徘徊在断壁残垣之中,驻足在差官的尸体旁边,“咔嚓咔嚓”,咬碎骨头的清脆咀嚼声传来,让子卿又一次想起了灵山上洛叶给黑眚喂食时的景象。
终于,子卿见到了他此生希望永远忘掉的那一幕景象。
他面前的雪地上半坐着两个人,其中之一是尉迟轩的丫鬟佩兰,此时白色的雪花已经覆满了她苍白的面庞和散乱的发髻,和她紧紧抱在一起的是一个不知姓名的差官,与其说他们是两个人,不如说是分成了两截的人,因为这两人下半截的身子,从大腿往下都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上半截还“坐”在殷红的血泊之中,连带周遭皑皑白雪都被染成了红红的一大片。
子卿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攥着的半截血淋淋的小腿,脚上还穿着一只绣花鞋儿,看样子应该是佩兰的。
“呃呃!”
先前保护过子卿的那只白眚不知何时窜到了身边,它身上的白毛此刻都被烧成了焦糊卷曲的形状,那些被刀剑砍开的伤口此刻已全都结了黑色的痂,只见白眚先是用一双银灰色的眸子侧头上下打量了子卿一番,随即伸长脖子用长鼻在子卿身上来回嗅闻,过了片刻,它嘴中发出“哈哈”的喘气声,在子卿身边来回兴奋地蹦跶了几下,乍看之下居然透着一股天真的姿态。
它这是在确认我安然无恙吗?
一丝暖意掠过子卿心头,却不料下一刻,这只白眚突然一把将子卿手中那条佩兰的腿给抢了过去,张嘴便啃。
红色的绣花鞋掉在了白色的雪地上。
子卿突然变得怒不可遏,下意识地抬手一爪拍到白眚脸上,立即将它打出四五丈远去。
只有这一刻,他的意识才和体内的另一股意识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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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白眚颤抖着支起身体,发出一声凄惨而委屈的哀嚎。
周围的黑眚闻声全都好奇地聚集到了子卿的周围,冒着热气的长嘴中不停发出“哈哈”的吼声,满是锐利尖牙的长嘴淌着长涎,“啪嗒啪嗒”如雨水般滴落到白色的雪地上。
看着它们凶恶的样子,子卿不由仰头高呼一声,那吼叫声瞬间盖过了所有黑眚的叫声,惹得众眚全都蜷身伏在子卿的周围,再也不敢吭声,庭院中静悄悄的,大片的雪花从黑暗的夜空中纷纷扬扬的散落下来,停在了子卿的脸上,和他眼角的泪水融在了一起。
“嘭!”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轰然巨响打破了寂静,子卿的身边腾起了一道冲天的烟雾,整个庭院瞬间便被无尽的灰色烟雾充斥,随即就有一股浓烈的香味涌入耳鸣阵阵的子卿口鼻。
这刺鼻的味道直冲子卿的大脑,片刻就熏得他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不由自主地跪在了雪地上,只见周围的几只黑眚看来也都受到了烟雾的影响,此刻或跪或躺、不复方才的威风模样。
子卿似乎听见心底的猛兽不满的咆哮了一声,自己突然也感觉有点憎恶佩兰的味道了。
昏昏欲睡中隐约看到院墙上跳下来两个黑影,慢步来到身边,随即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男的道:“三、四、五……六,唉?怎地又多了一只?哎呀,这也是只白的,不是明明就一只白化的吗?”
女的应:“是啊,个头着实不小呢,一身白毛这么看还挺漂亮的,这下可算逮着了,回去吧。”
“唉,这一趟远门真是多灾多难,差点以为回不去了,好在收获颇丰,云洲的病这下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