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烟啊。”
“看不见,这热天,出去抽根烟还得一身汗。”
“你不怕人说你屋一股烟味儿?”
“说啥,有报社人来谈业务,人家抽的,关我屁事。”
瞧见于嘉航从兜里掏出盒紫树,伸手一递,“来阔?”
“谢谢,不会。”
“听他们说,你从燕京来的?”于嘉航自顾自点上,又从桌子底下,找出一个易拉罐,捏在手里,当烟灰缸使。
“嗯。”
“那你不在燕京,跑这儿来?”
“个人情感因素。”
“哦哦,明白,追爱么。”
“你去过?”
“可不,大学毕业,跟老乡一起,住了一年多地下室里的上下铺。整天就和蟑螂作斗争。”
“住哪儿?”
“骚子营。”
“那离市区是不近。”
“所以便宜啊,一个月一人一百五,五个人一间,能见阳光的时候只有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太阳转到那一头的时候。”
“是,挺辛苦哈。”
“可不,咱也没想着偌大的燕京城,还能有这种地方。可后来一看,周围人,都特么差不多。”
“在那干啥?”李乐开始循循善诱。
“嘶~~呋~~~~”于嘉航嘬了口,弹弹烟灰,“刚到时候,转向,啥也不懂,就往人力市场投简历,投了百十份,面试去了十几个,最后进了个保险公司。”
又特么保险公司,李乐心里嘀咕着,都成了大学生毕业之后主要的接收单位了,为国家解决就业数据问题,做出了突出卓越贡献,谁让保险公司门槛低到连在家看孙子的大妈都能进呢。
“其实,不也挺好?”
“好个屁啊,公司在劲松,我住在骚子营,你知道的,一个大斜线,上班三小时,下班三小时,一趟倒三趟车,一天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
“工资高也行啊。”
“干电话销售,能有多高,800底薪,一天百十个电话打过去,不是挨骂就是被挂,一月到头,提成两三百,原想着熬一熬就好了,没 成想才干三个月,部门还给解散了,让人一脚给踹滚蛋,最后一月的提成还没拿到。”
“你这,够倒霉的啊?成本高收益低,按做生意说法,得赔。”
“可不呗。”于嘉航又抽了一口,把烟头塞进易拉罐里,晃了晃。
“后来呢?又找了?”
“没地儿去,还得吃饭,就去了一个合租大哥介绍的婚庆礼仪公司干活,摆台搭架子,摄影摄像,啥都干,还有打鼓,吹喇叭。诶诶诶,我说的是一路呜哇的那种,你啥眼神?”
“没,我想的就是那种,唢呐么。你还会这个?”
“滥竽充数懂不?反正开业什么的,就图个热闹。谁管你出什么音儿。”
“那咋又不干了?”
“狗日的老板,让我舞狮。”
“舞狮?晃悠就是了,顶多不好看,有啥?”
“让我爬四米多高,摞起来的八仙桌上舞狮?我特么是挣钱,不是玩儿命的。”
“哈哈哈哈。”
“打死我都不干了,后来又找了什么保健品直销公司,还有会展公司的,也不行,我算认识到了,燕京不是咱能待的地儿,赶紧撤退。”
“就来了姑苏?”
“老乡帮老乡呗,他在另外一家尼桑干市场,就把我给介绍来了。这里好歹是个正规公司。”
李乐点点头,打量着于嘉航,不好问收入的,可也知道,这种四儿子店的市场部,有“外快”的,比如印刷宣传册,多一毛少一毛的,一个月烟钱就有了,更不用说,做活动这种,用谁不用谁。
一仰脖,把手里的雪碧喝完,李乐起身,“你先忙,我得站岗去了,一会儿吴经理看不到人,又得嚷嚷。别再让岳总看见。”
“岳总啊,嘿。”
“嘿”?让李乐想起吴爱军,也是这么一个“嘿”。
“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