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了心事,谭敬宗靠在了周宝的旁边,静静地歇息着。
每个人都沉默着,瀛岛的冬,冷入骨,密林遮不住山风,洞穴存不住暖意,每个人都狼狈不堪,疲惫至极。
血淋淋的熊皮包裹着弥留之际的舟师军伍,气若游丝。
熊血喂给了昏迷过去的司卫。
味甘微温熊肉,早已被众人分食过。
“从军,悔吗。”
熊洞内传出了轻轻的询问声,不知出于哪个军伍之口,也不知是梦中呢喃,还是问着谁。
“不悔,要说悔,悔的晚了。”
周宝咧嘴露出了笑容:“悔的晚,悔的遇到我家殿下晚了,恨呐,恨要是与兄弟们降生就给殿下当司卫多好。”
几名司卫都露出了笑容,点头表示附和。
“羡煞兄弟们。”
谭敬宗也笑了:“俸禄多不说,那长刀无一不是出自墨家钜子之手,黑袍内是软甲,刀枪不入,手弩比之长弓,啧啧啧,长弓就应撅了,就你们司卫这一身行头,没五十贯下不来,能换多少良田。”
一群舟师军伍们也笑骂了起来,羡慕司卫们运气好,给齐烨当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笑着,骂着,说着,气氛又变的压抑了起来。
被熊皮中包裹的舟师军伍,早已是面无血色,出气多进气少,咳嗽着,断断续续的说着。
“从军,咱…不后悔,悔的是…在东海从军,他娘的狗…狗都不如,下一辈子…下辈子…”
下辈子如何,不知,军伍睡下了,永远的睡下了。
司卫沉默的将军伍毫无温度的尸体从熊皮中拖了出来,将熊皮包裹在另一名军伍的身上,一名蛟营的旗官。
旗官浑身打着摆子,不停的打着摆子,高烧不退,足足四日了,醒着,打着摆子,睡了,也打着摆子,还说着胡话,杀,杀贼,活,活着回去娶个婆娘过日子,杀贼,过日子,杀贼,过日子。
过日子,是梦想,一辈子追求的梦想。
杀贼,是本分,军伍的本分。
从了军,原本的梦想就变成了杀贼,若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又岂会来瀛岛,不是不想过日子,是知晓不杀贼,他过不了日子,他所认识的任何人,都过不了日子。
一名校尉走了进来,将用胸口暖化的雪水递给了谭敬宗。
“又走了四个兄弟。”
校尉很瘦,黑瘦黑瘦的,原本就瘦,到了瀛岛,到了鹿儿山,瘦的皮包骨头。
“还有二十多个兄弟挺不住了,老子也挺不住了,太他娘的冷了,缺吃少喝,不想挺了。”
校尉蹲了下来,望着谭敬宗。
“挺不住的兄弟们说,死,罢了,不贪这一时片刻,能挺住的兄弟们说,不缺这两三日,杀下去吧,趁着还能握住刀,拉开弓。”
谭敬宗望向洞外依偎在一起的舟师军伍们,收回目光后,又看向了周宝。
“成,怎地都是死,下山,杀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