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富英端着菜站在门口,放在炕桌上用袖子抹眼睛,“大林,别说了。”
“娘,不说不行啊,人家揣明白装糊涂,住县城有粮本,有布票肉票和粮票,小皮鞋中山装,工作不用晒阳光。还有开大车的真牛逼,喇叭一响黄金万两,车轮一转给个县长都不干。”
“咱~家呢,没学历没文化,羊皮袄反着穿,星夜兼程赶大车,还有你儿子扛大包,土呛呛的脏不垃圾埋了巴汰,嘿,快乐的劳苦大众。”
掏出铁盒子点心放何富英手里,“我太姥给我的,特意嘱咐给你吃,老马家没人给你买吧。”
马金成盘腿坐炕上生气,“你不是马家人?”
“别的马家人占便宜,我这个马家人出大力呗。现在拿点心的我不是马家的孙子,是何家疼母亲的外孙,用的是何家的心意,关心何家的外嫁女,跟马家有半毛钱关系。”
“咋跟你爹这么说话。”何富英担忧地责怪马林。
“我姥和我大舅说了,以后包我工作,一定比小姑强。马家谁能帮我?指望我爹这个一心只顾着弟弟妹妹的好大哥,还是指望拿你嫁妆补贴闺女的奶奶。”
对何富英挤了挤眼睛,“娘,你跟大姐以后指望我就成,我爹呢,只要不被小姑忽悠,我保证养他老。”
马金成大力拍着桌子,“你不养我,就是不孝,别人戳你脊梁骨。”
“怕啥,学我小姑进县城呗,谁胳膊那么长,从上礼镇伸到县城戳我。爹,我是马家第三代嫡长孙,我爷我叔和你,都指望我摔盆打幡,不要被他们哄的忘了谁才是马家的香火。”
打不得,说不过,马金成心里憋屈又难受。
他不是没良心,何家的恩情他还不上,马金明和马金凤压根不提这事,他见到何富海那群舅子,心里就矮人家一头。
越相处越别扭,不如保持距离,自我安慰心里舒服。
今天被马林血淋淋撕开真相,他没法嘴硬,也装不起老子威严教训儿子。
马林十六岁之后,马金成看到儿子生气就心里哆嗦,生怕儿子浑不吝冒虎气揍他,在全镇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