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云玲凭着记忆,东问西问,终于找到那小村落。可是这一回,那位谈吐不俗的鱼蛋没有再对她有半点热情,而是一声令下,便有一行官兵将她直接以黑布裹住头脸,押送到了大牢之中。
原来,这鱼蛋本是官府出身的胥吏。三百太岁很是聪明,知道地方上虽然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往往这些胥吏,才是真正的地头蛇。因为他们通常是父子相传,在本地树大根深。铁打的差人,流水的长官。四处抓人这种脏活,还只能让这些“衙门小鬼”办。
这一次,鱼蛋不再演戏了,开始在大街上公开拿人。他知道林大人失势,那个临时代掌巡察之职的罗公远于基层官场基本一窍不通。他放开手脚,罗织罪名,看上哪个皮肤好、年纪轻的,便以验查户籍为由拦住带走。大唐岭南沿海,是偷渡和逃户者的天堂。周边小国国民,想要来大唐定居;北方农村的村民,为了躲避赋税和劳役兵役,也选择逃出户籍地。“天下户口,亡逃过半,”在岭南一抓一个准。
就这样,不出半日,大牢之中便抓满了人。
云玲被关在女监,和她同监的有一对十来岁的姊妹。那姊姊见了云玲,像是见了什么稀奇的玩具一样,绕着圈看了好几遍。
“你要做什么?”云玲紧了紧衣襟。
“呀!你别误会哈,哈哈,我们也是刚被抓进来的。只是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姑娘。嗨,老天爷啊,真他娘的不公平。”
这个姊姊说话粗声粗气,还夹杂着脏话,但听上去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人。
云玲这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苏天鹤说听鱼蛋的谈吐不像寻常渔夫呢,眼前这个姑娘,才是真正的穷苦人家。
“你打哪来啊?叫啥啊?”
“我叫云玲,家住南海子虚岛。”
“只虚……子居……此虚……唉呀我的阿娘啊,怎么这么难讲。”
见这姊姊说话毫无城府,云玲也不怪罪。真性情总比假仁义要好。
“你呢,你叫什么?”
“哦,我们俩都是越州来的逃户,家里穷得实在交不起税了,就出来行走江湖了。我叫小野鸭,她叫小野菜。”
小野鸭?小野菜?这都是什么名字?
云玲捂嘴笑了出来。她哪知道,在大唐,并非家家都富得流油。穷苦人家大字都不识得一个,根本不会给孩子特地取名,能叫小野菜小野鸭便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