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昏。
中游岸边。
易柏离开水中,又是化作人躯,他化人躯,身上竟有人气,端是变化无常,看不出破绽。
他四处张望。
很快就见着了在岸边的庙宇。
这庙很好找,一眼望过去,很是别致。
易柏细细端量,这座庙占地不大,如山上东岳庙般,只得一主殿,两厢房,庙宇崭新,上书三字‘龙君庙’。
他往其走去。
接近黄昏时,此庙亦有不少香客来访。
易柏随着香客一同走入。
他入目就见着,正殿之上,一张香案之前,有一尊泥塑像,泥塑像长着人的身躯,高坐在上,头却是蛟首,神主书写‘双龙江龙君’。
这看得易柏是沉默寡言,差点儿没转头就走。
好在他还是接受了下来。
不管怎地,这都是他的庙,第一座庙,泥像丑些就丑些吧。
易柏扫视一圈,找着昔日那个少女阿念。
只见得一亭亭玉立,面貌姣好的女子,穿着朴素,在庙旁边用纸扎着些许东西,认真又严肃。
易柏看得一阵唏嘘。
昔日那个矮矮小小,嚷嚷山外的少女,已经长大了。
他走上前去。
女子‘阿念’朝其望来,指向正殿方向,严肃的道:“上香朝拜请去正殿,莫要扰我。”
易柏不闻不问,上下打量阿念,知他得真传假形之术,变化人躯,其无法认出,他笑着开口:“怎地,阿念,幼时跟我出山,追着我喊阿哥,长大了,反倒是不识得我了?”
易柏声音一如当初的沙哑。
阿念一听,身子一颤,眼眶湿润,忙是走上前,拉住易柏,激动万分,说道:“伱可是阿哥?你可是阿哥?!”
易柏点头,笑着承认。
“阿哥!真的是你!你怎七年未有回来?我都七年没有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阿念宛如见到父亲的孩童般,扑到易柏怀中。
易柏未有拒绝,轻轻拍打其背,笑着听其碎碎念。
……
入夜。
阿念将最后一位香客送走,又跑到县里去买了些吃的,回来与易柏一起吃晚饭。
易柏无需用食,餐风露宿,早已辟谷,但见着阿念这般热情,他还是用其一块吃上一些。
良久之后。
阿念收拾碗筷,又坐到正殿跟前,歪头望向易柏,问道:“阿哥,我,我阿嬷,是不是早就死了。”
易柏闻言,身子一僵,望向阿念。
恰巧与阿念那双清澈的眼睛对上。
他本想否认。
可想到阿念已经长大,没再诓骗,他点了点头。
阿念没有沮丧,她露出一如当初般,天真无邪的笑容:“阿哥,我早就猜到了,阿嬷是不是死前,把我托付给你?阿嬷辛苦了一辈子……”
易柏沉默不语。
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面对阿念此番,心中一颤,有种面对当初阿嬷时,那种无言以对。
他忽然觉得,阿念与当初的阿嬷,挺像的。
阿念没有在意易柏的不搭,她独自在旁边坐着,念叨着她这些年的经历。
念着念着,不知不觉间,已然入得梦乡,沉沉睡去。
易柏将阿念抱起,走进厢房,为其盖好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
咚咚咚。
庙门被敲响。
易柏走上前去,将门打开。
庙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熟人。
王文之。
易柏望着王文之脸上的皱纹与其头发上的灰白,感慨叹息:“王文之,你老了。”
王文之见着易柏,亦是激动万分,身子都在颤抖,说道:“龙君,下官已七年未见龙君,龙君可还安好?”
见着王文之第一时间是关心他。
易柏深感无奈,点头说道:“我自是安好,怎样,七年间,王县令,身体可无恙?”
王文之一拜道:“有劳龙君关心,下官身体无恙,海城县以及其他三县亦是无恙,郡守对我等四县很是关照,如今四县乡民皆能吃饱穿暖,此为龙君护佑也!”
易柏哭笑不得,道:“此是你自己的努力,与我何干?”
王文之连道不敢,称是易柏庇护,这把易柏整得一愣一愣的。
易柏又与王文之闲谈起来。
从王文之口中,他知道了如今天下的局势越发动荡,据说各地如今已不尊京城天子令,大有分割之势,恐天下大乱矣。
易柏知道这些后,又想到当初在闽越郡,领悟法眼时见到的人道之气。
人道之气藏着红气与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