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将军……”
沙文龙跟青衫儒生说话时,语气明显客气起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参将在南徐大营的喊话。”
房青云悠悠道:“你们可还记得,他说虎牢关内有多少守军?”
“三万。”
沙文龙吐槽道:“直接吹嘘出十倍的兵力,这种程度的虚张声势,只怕是没有多大的意义吧?”
“虚张声势?不。”
房青云一改往日的和煦,看着沙盘的眼神骤然变得肃杀,手中落在地形上的玉笛,好似一柄锋利宝剑:“师弟说三万,那我这个当师兄的,就给他变出三万人来。
“传我军令!
“今日申时,三万大军倾巢而出,直击南徐大营!”
……
银松崖。
南徐营寨。
“好马!”
樊嘉孝坐在青骢马上,只觉得两边景色迅速倒退,整个人好像是在凌空飞行一样。
此马。
是南徐仅有的三匹异兽马之一,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爆发力,能够日行两千余里不说,爆发起来的速度,就算比起玄象境界武者也不遑多让。
除此之外,还有人手一面的厚铁盾牌。
那陈三石就算是再厉害!
也终究不过是通脉武者!
甚至几个月前在明州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化劲武者,就算他再天才,如今就算是撑死也不可能超过通脉精通,就算再逆天一些,已经小成。
他也是大成的通脉武者,而且是先天武体,根基扎实无比,在同境界之中几乎没有对手,更别说面对低境界武者。
如今有青骢马加上厚盾牌,就能够完美解决对方凭借战马神速和诡异弓箭的游骑战术。
更别说,他手里的盾牌还是纯玄铁打造!
军中大多数号称玄铁的制式兵器,其实都是合金,掺杂了一部分的玄铁而已,毕竟玄铁极为珍贵,谁也做不到大批量生产。
但高级将领的除外。
樊嘉孝手中的盾牌就是纯玄铁打造,能够灌输劲力,防御力十分惊人,就算是玄象境界的大将来,也要砍上几刀。
只要能够近身,姓陈的灵活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至少,能给对方一个威慑!
否则的话,每天跑过来射死十几骑然后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对于军心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如今甚至已经发展到,夜里没人敢出来尿尿的程度!
就连出恭,都要三五结伴,一个人方便,另外几个人举着盾牌。
这……
太他娘的憋屈了!
纵观古往今来,谁的部队,被一个人吓成这副鸟样子?!
而且不久之前,唐王李恭来信。
这次,他担保虎牢关里真的只有三千人,玄象境界大将也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姓陈的先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就是因为手里没有兵马,所以不得不冒险只身前来,通过此种手段来延缓他们的推进速度。
英雄!
的确是英雄!
但终究是弄虚作假的纸老虎,一戳就破。
“报——”
“怎么,姓陈的又来了?”
樊嘉孝看着对方的眼神,就明白答案,他冷冷道:“如今营寨周围布下诸多盾伏兵,他还敢一个人来送死?!”
“这次不是一个人。”
斥候说道:“他领着二十余骑,而且全都穿着精制将军甲,号称是二十个通脉将军,也不靠近营寨,就在外面杀咱们得伏兵,一个时辰下来……已、已经死了两百多号弟兄了!”
“二十个通脉将军?天大的笑话!”
樊嘉孝骂道:“我十万大军,总共也才不过三十几名通脉,休说他三千人,就算是真有三万人,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个通脉,除非他是把主力全部调到虎牢关来,这个姓陈的,虚张声势的有点过头了。”
“其中……”
斥候说道:“有一半的人都穿着庆国的甲胄。”
“庆国甲胄?”
除非永乐府完蛋,否则哪有这么多庆国通脉降将?
而且降将一般只会零散分开来用,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这么大的胆子,把才投降不久的降将聚在一起用,还出来游击,怎么可能?
“假的!”
樊嘉孝笃定,然后问道:“他们现在在么位置?”
部下立即取来舆图,圈出二十余骑所在。
“不要声张!”
樊嘉孝决断道:“也不要让通知这个方位的弟兄撤退,让他们再杀两波,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步步诱敌深入!
“其余人听令!
“张参将,我命你率领前军左部三千人,从西北方向绕路,直接锁死他们的后路,高参将、刘参将,你二人再叫三名参将,然后左、右两部各自挑选两千人从左右两翼夹击,前部再出四千人加一名参将,跟我从正面追击,所有化劲以上的将领给我拿着盾牌顶在最前面!其余两万人依旧是坚守军营大寨!一旦有任何情况,再择机出营接应!”
南徐武圣不多
但这些年养精蓄锐,中层战将还是不少的,能够做到每三千人一个通脉参将,跟八大营的通脉数量比起来一点不少。
一万人,外加上足足六名通脉,前军通脉几乎出动大半。
就不信还围杀不死二十人!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有几个真实的通脉!
“十四爷。”
张参将犹豫道:“会不会有埋伏?”
“埋伏?”
樊嘉孝冷笑道:“你以为对付区区二十骑,我为什么要调一万人!就是要等着他们的埋伏!在三千人守城的情况下,最多也不过调出一千人来打埋伏,毕竟总要留人在城内接应以防出现意外。
“区区一千人,就算有埋伏,再加上沙文龙也在,我们一万人又能吃多大的亏?更别说大营里面还有两万余人接应!”
他也知道,此去必有埋伏。
可问题是这一仗不得不打了。
完全是被逼的!
这是阳谋!
八哥和冉敬轩他们尚且在处理凌州,彭将军还要几日才能赶回来,再给他们这样杀下去,后面还攻城?
攻个屁!
先锋先锋,怎么担得住一个“锋”字!
要是锋先没了,怎么可能还打得下来城池?
这两日,他也按照冉敬轩的吩咐,把前军和中军对调,结果刚刚换过一批新人,短短几天又被吓破胆子,再这样下去,从心理上大徐部队就要崩溃,无论如何,也必须要遏制住他们的嚣张气焰才行。
这也绝对不是轻敌和冒进。
樊嘉孝对于敌军的战斗力、兵力都有真实的数据参照,是根据数倍于敌人的力量进行的部署,万无一失!
“轰隆隆——”
恰逢此时。
苍穹之上响起一声惊雷。
不知何时,晴朗的天空已经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黑云,在闪电过后下起瓢泼大雨,很快就把荒野浇灌成泥泞之地。
“下雨了将军,还追吗?”
“废话!”
樊嘉孝拔出宝剑:“杀陈三石者,封侯——”
“轰隆隆——”
万余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冲入雨幕之中。
由于这场雨来得太急,太大,以至于铺天盖地,如同九天落下来的瀑布般浇在每个人的身上,对视野造成严重的阻碍,可见度就极其低下。
……
“呲!”
陈三石一枪戳死此地仅剩的哨兵,看着如此恶劣的天气,心中了然师兄是所以让申时之后再动手,就是在等这场大雨。
天象!
和许文才一样,房师兄也会看天象。
有这个能耐,再加上对于时机的精准判断,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天时,就永远能够牢牢握在手中,这天下,不止有他一个将帅之才。
这一场仗,也好见识见识师兄的手段。
当初招降莱州的归降之势分为五步。
此次。
南徐十万大军的溃败之势,也分为四步!
他一人一箭,射杀六百,是为第一步,起势,今日这第二步蓄势,就交给师兄来完成。
说到天象。
陈三石不禁想起老书生。
算起日子,许文才到幽州边境对付叛军,以及暗中支撑叛军的魏国,也有数月,不知道他那边的战事情况如何。
“杀——”
“轰!”
震天的喊杀声混杂在炸雷中。
“将军!”
夏琮匆匆赶来,他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来了,到处都是人,如今咱们只能往东北方向逃走,否则的话很快就会被包围!”
“是啊。”
萧诤跟着说道:“雨太大,看不清楚,光是从声音来判断,每个方向也有几千人!”
“来这么多人?!”
严长卿讽刺道:“这个南徐国的十四爷,想杀咱们真是想疯了,用这么多人,来杀咱们二十个人!”
“按照夏琮说的。”
陈三石指挥道:“往东北方向走!”
“大人,有个问题!”
路书华说道:“此去东北,岂不是距离返回虎牢关的路程越来越远?”
“此去东北,会进入银松崖的峡谷,房将军、邓将军等人自会在那里接应!”
陈三石策马先行。
其余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大人!”
夏琮担忧道:“追兵会不会太多,房将军他们挡得住吗?”
“无需废话!”
“驾!”
陈三石加快速度。
一方面,他心中有数,另一方面,自己也信任房青云。
况且。
一名主帅。
如果不懂得用人,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那还叫主帅吗?那叫先锋,匹夫!
“嗡!”
陈三石听着后方的马蹄声,转身就是一箭,携带着真龙劲的柳叶箭撕裂雨幕,精确度和强度在劲力的辅助下竟然是丝毫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
一里地!
他的有效射程不是必须突破才能提升,只是日常的提升不明显,破阶之后会有暴涨而已,如今随着熟练度提升,正式从三百步四百多米,提升到一里地!
在这种距离,外加上泼天大雨,根本就看不清楚,更听不到拉弓放箭的声音。
直到箭矢距离自身仅剩二十步的时候,骑马冲在最前面的樊嘉孝才一个激灵,慌忙把劲力灌输在玄铁盾牌之上挡在身前。
“嗡——”
即便如此。
巨大的冲击力下也还是令樊嘉孝身体后仰,但总算是没有受伤,他心中一喜:“果然有用!弟兄们,拿好你们的盾牌!没有弓箭,陈三石就是个废物!”
“杀——”
“咻咻咻——”
陈三石连着射了几箭,每次回馈回来的声音都金属碰撞之音,显然都被格挡下来。
事实上。
就算有盾牌,普通骑兵拿着也没有用。
光是纯粹劲力的冲击力都能把他们掀飞出去。
问题在于……
鬼脉箭数量太少。
手里只剩下最后十支了,实在有些舍不得用光。
看来回去以后,还是非常有必要把黑熊搞定,砍走另外一颗粗壮的鬼脉木,要是寻仙楼能够再给些铁料,就能够实现鬼脉箭自由。
不过……
射不死人,还射不死马吗!
陈三石隔着瀑布般的雨幕,以观气术锁定目标,准心稍稍下移,呼吸之间就是三发箭矢射出。
“嘶!!”
战马的哀嚎声响起。
数名骑兵栽倒在地,后方的骑兵冲锋向前根本来不及停下,要么直接把倒地的战友活生生践踏而死,要么就连人带马被绊倒,接受更后方的踩踏……
基本上每倒下一个,都会带倒一大片,就算是摔不死一时半会儿也站不起来。
漆黑的雨幕中,响起远比雷霆更加嘹亮的洪亮声音。
“南徐贼寇!”
“还敢来追?尔等已经被我三万大军包围,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否则今日都要死这银松崖内!”
“放你娘的狗屁!”
樊嘉孝破口大骂:“你虎牢关内最多不会超过三千人,少在这里装蒜!”
“不信?那你们就继续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