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啊师弟。”
吕籍沉声道:“看来,你我是说服不了对方了。”
“师兄莫怪。”
陈三石说道:“我确实认为如此。”
“你我如今在军中职务平级,谁也命令不了谁。”
吕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整军待发,我估计,陛下的圣旨马上就要送到,到时候再做决定,如何?”
陈三石无法拒绝。
三营四万多兵马就在虎丘山附近排列整齐,等候着来自凉州城的军令。
约么两个时辰后。
“啾——”
伴随着嘹亮无比的鹰啸,一只金色神鹰划过天空,穿过茫茫风雪,来到虎丘山的上空。
这神鹰。
是圣上的御宠!
神鹰落在吕籍的身边上,他拆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圣旨,旋即递到旁边:“师弟看吧,陛下的圣旨,命令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幽州,不得有任何延误。”
“……”
陈三石沉默地看着圣旨,久久没有出声说话。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动身吧!”
吕籍一声令下。
大军就要开拔,直奔幽州而去。
洪泽营的将士们见到他们将军没动静,就也只好跟着一起走。
“轰隆!”
恰好此时。
天穹震动。
却见那凉州方向,血祭大阵,开始加速运转,阵阵血雾从中涌出,把整片苍穹都染成血红色。
也就在见到这一幕后。
白袍白马忽然间高高举起长枪,洪亮的声音犹如天降神雷:“洪泽营听令!调转方向,随我,直奔蛮族大都!”
这一声军令。
盖过大雪,盖过狂风,清晰地响彻在虎丘山四万五千将士的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洪泽营,听令!”
徐斌第一个拔刀附和。
接着,是来自鄱阳的其余弟兄。
对于他们来说,脑海中只有将令!
将军说大军奔赴何方,他们就只管冲锋。
而且……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将军指挥的战役,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从鄱阳开始,到虎牢之战。
哪一次,不是外人眼中的不可能?
可哪一次,他们又没有做到?!
这一次,也不例外。
既然将军说,去打蛮族大都,就说明,能打!
在他们的带动下,绝大部分将士们也纷纷跟随。
“洪泽营,听令!”
“……”
不同于各个参将。
他们这些底层武将和阵卒,虽然也是来自于其他地方,汇编在北凉军洪泽营,但也正因地位不高,接触到更多的是将军,服从的是将令。
况且。
白袍将军不是要做别的,而是要带着他们去打胜仗,去救凉州城,救数百万百姓,其中包括圣上,也包括他们的家人。
在此之前。
一次次胜仗积累下的名望,于此刻转化为威望,能够稳定军心,控制军队的威望!
而且。
他们也不仅仅是听说白袍的厉害,而是亲眼目睹的。
就在这里。
在虎丘山!
在这座蛮族搭建起来的营寨!
八百人。
一夜之间斩敌一万!
直到现在,敌军的尸体还埋藏在雪地当中,到处都是人形冰雕,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将军说这一仗怎么打,必然是有其打算的。
听令,就对了。
“洪泽营,听令!”
然后,是早早就跟着陈三石的萧诤、夏琮等参将。
他们是莱州境内,千军万马避白袍的见证者,是虎牢关外,三千大破敌军十万的参与者,早就对于陈将军心服口服。
在气氛的带动下,也纷纷表示听令。
“你、你们疯了?”
洪泽营副将楚仕雄看着弟兄们亢奋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师弟?!”
吕籍更是没能料到这一幕,他骑着火烈马过来:“你这是何故?圣旨都已经下了。”
“大师兄,非我不愿听命,实不能也!”
陈三石抱拳道:“你看看凉州方向,谁也不知道血祭大阵什么时候就会炼化完成,就算是在彻底炼化完成的前一刻,我和大师兄一起,顺利攻破朱陀关,打开一道生门,也不能停止祭炼,只能留下极短的时间给人们撤走,又能活下来多少人?!”
“那又如何呢?”
吕籍理所当然地说道:“师弟,你要明白,圣上如今在凉州城内,师父也在,还有将近十万的大军,只要打开生门,最起码师父和陛下,还有孙璃师妹和孙不器师弟能在,剩下的弟兄和百姓,能走多少是多少,难道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吗?”
“大师兄,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冒险!去朱陀关,我只有五成把握,但去蛮族大都,我有七成以上,若是师兄跟我一起,有八成以上。”
陈三石坚定地说道:“我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怎么会非要如此?”
他看着沉默的吕籍,知道对方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同,索性不再劝下去。
“开拔!”
一声厉喝。
“洪泽营,听令!”
这次。
洪泽营一万五千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天地,动摇冰雪。
随后。
一匹匹膘肥马壮的战马,带着身披甲胄的将士,秩序森严地没入到北方,漫无边际的大漠之中。
“楚将军!别犹豫了!”
夏琮劝说道:“快快跟随大军出发吧!”
“这是抗命!”
楚仕雄提醒道:“你们都疯了吗?圣旨上面说的清清楚楚,让咱们率军前往幽州,不是北上,更不是去什么万里之外的蛮族大都!”
底下的将士们仗着人多,或许不会受到单独的责罚。
可他是副将啊!
副将的职责之一,本来就是和主将互相掣肘,保证服从朝廷的命令,不出岔子。
闹这么一出,还得了?!
“楚将军,世界上,还有人比陈将军更忠心吗?!”
夏琮认真地说道:“陈将军,可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啊!还有之前的战事,哪一次不是临危受命,替朝廷,替陛下分忧解难?
“对了。
“还有在紫薇山上。
“刺客行刺的时候,陈将军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帮陛下挡刀子!
“大乱当晚,也是陈将军带着我们三千玄甲杀入大殿护驾。
“就算是在战场上,我也从未见过陈将军受伤。
“偏偏那天晚上,陈将军身上受伤无数,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多少剑,浑身都是血,即便这样也还是拼死保护陛下的安全。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夏参将说的对。”
萧诤也跟着说道:“陈将军今日又不是故意抗命,明显是他认为如此,才能更好的把圣上从凉州的危机当中解救出来!”
“将军不是说了吗,听他的有八成能解救陛下,听吕将军的,只有五成。”
游季可说道:“我选择相信将军。”
“好吧!”
楚仕雄本身和陈三石并无矛盾。
他也十分敬佩这位白袍将军,在确信将军只是想更好的护驾后,便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答应,带着自己亲信跟上前方的队伍。
“师弟!”
聂远骑着快马追赶上来:“这可是圣旨的命令,你抗的是陛下的命,你要想清楚!
“更何况,拿下蛮族大都,比去朱陀关要凶险得多,一旦出现任何差错,万劫不复啊!
“师妹。
“对,孙璃师妹还等着你回去成婚,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师兄,还是那句话!师弟我绝非冒险逞能之人,只是按照我的思路,确实认为如此胜算更大,为将者,难道不应该坚持自己的见解,选择胜算更大的策略吗?”
陈三石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抗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陛下毕竟困在凉州城内,很多情况他不清。
“回头,我自会修书给陛下解释清楚,陛下乃罕见明君,必定会理解我!”
“本王也会帮忙解释,和陈将军一起承担后果!”
言谈间。
队伍末端的曹芝不知何时也过来,还冲着白袍挑了挑眉毛,一只手放在嘴边,低声说道:“大哥,我身家性命,押给你了!”
眼看着无论怎么劝都没用,三师兄聂远也只好放弃,眼睁睁地看着洪泽营渐渐消失在视野的边界。
“罢了。”
吕籍高高坐于马背之上:“师弟不是武圣,再加上洪泽营也不多,攻打朱陀关,少他一个也不算少,由他去吧。”
“是啊将军。”
玄武营的一名参将说道:“此战,正是将军真正扬名立万的时候!若是凭借两营兵马解凉州之危,再凭借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必定能让整个北凉军心服口服,顺理成章地继承督师衣钵!
“那个陈三石,不过是督师大人最晚收的弟子,结果这两年风头大盛,前些日子,一些老将们私底下讨论谁继承督师的位置,有些人,竟然把他还排在将军的前面。
“此次,正是让他们看清楚的机会。”
不光陈三石有死忠。
吕籍征战多年,手底下的死忠将士同样不在少数。
吕籍淡淡吐出两个字:“多嘴。”
“末将该死!”
参将连忙扇自己巴掌后退下。
“其实他说的对。”
三师兄聂远缓缓道:“有些事情,师父一个人说了不算,不是他想把衣钵传给谁,大家就认可的,老大你是大弟子,大部分人还是更加服气你,这一仗打好以后,等于是立下天大的功劳,陛下封你为督师,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咱们这个小师弟,自从参军以来未尝一败,也是时候该栽一跟头沉淀沉淀了。
“只是希望,他不要死在大漠深处吧。”
“无需多言,出发吧。”
吕籍勒马,率领大军出发。
……
凉州城。
结界出现之后。
为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六皇子曹焕不惜以身犯险,就住在长城附近的帐篷当中。
他看着结界,焦灼地来回踱步。
“幽州!”
“希望吕将军他们能够尽快抵达幽州。”
“许先生他们做得很好,没有硬守,而是保存了实力。”
“等到两边兵马汇合止之后,面对蛮族十五万兵马,应该有一战之力。”
“朝廷也在从各地调兵遣将!”
“只希望能够尽快毁掉阵眼。”
房青云,程位,赵无极等人都在此处。
“是啊。”
赵无极也很心急:“不知道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咻——”
几人议论间。
一支带着情报的箭矢射在结界边缘。
立即有人取来。
“来得及,应该来得及。”
曹焕稳着心神打开情报。
可下一刻,他就整个人僵在原地。
“殿下?”
二师兄程位问道:“这是又出什么事了?是虎丘山附近其他部落出兵阻击,还是他们在进军的途中遭遇埋伏?”
“都不是……”
曹焕的声音有些发抖:“陈三石,陈三石抗命!
“他没有去幽州。
“而是领着洪泽营继续北上,说是要直取万里之外的蛮族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