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乘锋真正要做事的时候,一向都是严谨细致的。
白天的时候留着这老者不杀,倒不是他突然善心大发,主要还是因为他就算下了死手,也只是便宜了藏在暗处的河伯——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河伯都已经被他宰了,没有谁会沾他便宜了,那该死的也就要死了。
并且事实也证明了,那河伯的布置确实是有说法的,在这么一个连年闹灾的地方,这老者居然还能置办下豪宅美婢,足以见得这老头远没有白天表现得那么老实。
说到底,那河伯给出来的献祭这条路,既是解决办法,同样也是取死之道,若是这老头在几十年里真能管住自己的手,那倒也还能活命,但很显然,河伯从挑人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这老头心中的贪念。
不过杜乘锋眼下动手倒不是为了这个。
不止是老头全家,就连那几个与老者相熟的也都被杜乘锋找上了门去,他们之中也确实有些人是颇有勇力的,但对于杜乘锋来说却实在是太不够看。
而在杀光了这些人之后,杜乘锋也果然在他们的家里,找到了供奉河伯的神龛。
那些神龛之上摆的并非神像,而是一只水瓮,水瓮里那浑浊的脏水,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你怎么可能知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
三山镇的山神隐藏行踪,是为了防止厮杀的刀锋把自己也卷进去,也就是杜乘锋这边感知实在是过于敏锐,那山神先一步被发现,迫不得已之下,才选择亲自出手——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杜乘锋这边太过敏锐,那山神完全可以继续潜伏下去,不漏半点踪迹。
“别!求你了!别杀我!”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是没注意到这一点的,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河伯的斤两,因此还不太能确定这河伯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直到真正交手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这河伯绝对是不亚于之前那三山镇山神的顶级高手。
难道只是因为没经验吗?还是说因为不想?
也就是这一刻,河伯才确认,自己或许真的因为这一念之差,就要死在这里了。
“还真是因为不想。”
“硬气一点,站着死,这样我至少还能敬你是条汉子……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尴尬,就算把你打死也没什么成就感。”
河伯最终还是死不瞑目,而那股憎恨的怨念也随之缠绕到了钢叉之上。
杜乘锋叹息一声,随手便把这小人串在了钢叉之上。
被串在钢叉上的河伯呕出一口脏水,神情顿时便萎靡下去。
用尽最后的力气,河伯吐出这一个字。
“我说了,别求饶。”
“说……”
“也罢,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吧。”
甚至来说,如果他第一次遇到的这种对手,不是三山镇山神,而是这河伯的话,当时的他都不一定能有命活下来。
这种水平的顶级高手,真的会给自己留下那么明显的缺漏吗?
那河伯是故意不想隐匿踪迹的,只因为这样的行为虽然有风险,但收获却也是更大的——就好像这狡兔三窟的计策,当然现在应该说是十三窟,杜乘锋这一夜的时间连着洗了十三户人家,家家户户里都供着河伯的水瓮。
杜乘锋叹息一声。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所以说,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
这是河伯最后的怨念,也是他最不解的事情,明明他已经做得这么隐秘,明明没人能知道他最后的保命办法才对——所以这初来乍到的铁皮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他布置的所有水瓮都会被挨个打破?
“别杀我!求你……”
“你这……”
在生命的尽头,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输在什么地方,不然他死不瞑目。
“要不你先猜猜看?”
“其实原因很简单的。”
“因为你做的太明显了。”
杜乘锋拍了拍手中的钢叉。
而那河伯却没有这么做。
杜乘锋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