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来帮她擦眼泪,擦完又把她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头,满脸是泪,“琴婉要是没疯该有多好,可惜了,可惜了。”
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
秦姝才松开苏婳。
苏婳坐到沙发上,喝了口红枣茶,说明来意,“妈,我找你是有事相问。如今我亲外公在医院等死,我不知该是救他,还是保肚子里的孩子,请您帮忙给个建议。”
闻言,秦姝沉默了。
这么沉重的话题,任谁都不好给建议。
太艰难了。
秦姝问:“北弦怎么说?”
苏婳如实回道:“他刚开始说尊重我的选择,但是很快反悔,让楚墨沉来劝我。”
猛一相认,苏婳一时没改过口,还是叫楚墨沉。
秦姝揉着眉头。
半晌。
她缓缓开口:“当年我父亲查出肾衰竭,要换肾,我正好能配上型,却查出怀孕了。当时我想打掉孩子,移植一颗肾给他,他不要。拖到四个月后,买到合适的肾源,换了,但因为排异严重,一年之后,他还是去世了。”
稀松平常的语气,却是数不尽的悲痛。
苏婳是第一次听她提自己的父亲,屏气凝神地听着。
秦姝双手抹了把眼睛,“我爸去世后,我妈精神就不太好了,晚上要靠酒精和安眠药才能入睡,染了酒瘾又抑郁。不到三年,她也去陪我爸了。”
苏婳忙递纸巾给她。
秦姝接过来,擦擦眼角,“当时顾傲霆把我关起来,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我,不让我去给我爸捐肾。如果他没关着我,我早点把肾捐给我爸,或许他就不会死,亲人的肾源排异小。我爸不死,我妈也不会抑郁而亡。因为这件事,我特别恨顾傲霆,是他间接害死了我父母。”
她拍拍苏婳的手,“无论你怎么做,都会有亏欠。救你外公,会亏欠肚子里的孩子;保孩子,就会亏欠你外公。”
苏婳轻叹一口气,“是啊。”
“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看你怎么选择。”
苏婳拧眉思索漫长时间。
她站起来,朝秦姝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妈。”
上车,回到凤起潮鸣。
等顾北弦回来。
苏婳上前拥住他,头埋进他颈窝里,低声说:“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你,哪怕豁出去半条命也不顾。我救我外公,不是不爱你,也不是不爱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我的骨肉,失去了,我要比你更难过,承受身体疼痛的也是我。医生只是说不好怀孕,没说一定怀不上。等过了这波,我养好身体,一定给你生个孩子。我会拼尽全力地去给你生,直到生出为止。”
她这么一说,顾北弦瞬间就明白了。
他眼神骤然一硬,把她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勒得她差点不能呼吸。
许久。
他才出声:“我在意的,其实不是孩子,是你,我是怕你遭受双重痛苦,又要捐献骨髓,又要流产。你从小多灾多难,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再受一点点罪。”
“可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我外公去死,如果那样,我和楚锁锁有什么区别?”
顾北弦沉思几秒,温柔地亲吻她发丝,艰难地做出决定,“按照你的意愿去做吧。”
苏婳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只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明明受罪的是你。”
“你爸当年把你妈关起来,不让她去给她父亲捐肾。”
顾北弦笑,笑容有点苦,“当时她怀的那个孩子是我。”
苏婳呼吸一窒,心里翻江倒海。
很快,她硬下心肠,把这篇翻过去。
她声音细碎道:“如果我以后真生不出孩子,你会不会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