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太阳偏西了,他们进了屋,梁三立走到写字台前,看那本儿圣经,这本书宽阔而厚重,褐色封面上烫着金字,四个脚包着黄铜皮,像一个精致的匣子,他用左手一边翻一边说:你信他吗?
蒋中天直接说道:不信。
那你为什么还要看他?
我只是想学学欺骗的艺术,圣经说,神爱世人,野和华颁布的实践之一就是不可杀人,可是他自己却大开杀戒,遭到他击杀的人,有数可查的就有万千个,没有数字可查的那就更不计其数了。
梁三立翻了翻,说了一句:洪源是谁?这不是你的书?
蒋中天目的把目光看过去,走过去看了看,扉页上果然有洪源二字。
当时他和洪源每人买了一本圣经,他逃离公司那天拿错了,他这才明白这本书里为什么加着红源的照片。
哦,是我拿错了。他说:那次吃饭,你好像说过这个人。
是的,他死了,我的那本圣经永远调换不回来了。
你和他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梁三立叹了口气说:哎,这本书应该算是遗物,你那本书也成了遗物。
接着,蒋中天对梁三立讲起了他和洪源的友谊,他的脸上充满了怀恋和伤感,他当然没有提那笔巨款的事,梁三立听得十分认真。
当蒋中天讲到一个女人驾驶宏源的车直接开进了深谷屋,两个人双双毙命,那个女人的脸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谁的时候,梁三立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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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中天吃惊地说:这么恐怖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他止住笑,淡淡地说,我在想,假如医生能把女人的脸一点点修复,重现他本来的面目,那可能是更恐怖的。
这天,梁三立离开怀柔公寓,回南岗子村去了,他要把那里的房子退掉,搬过来和蒋中天住一起,蒋中天要陪他一起去,被他拒绝了。
晚上,蒋中天一个人没事儿离开公寓,一个人在大街上转悠。
天阴了,远天有隐隐约约的雷声滚动,他一直在想量算力,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女人,他说不清他比他更高贵还是更低贱,但是他承认自己被他迷了心窍,现在他不再想走进那些歌厅找小姐了,他被梁三立抽干了,目前只需要休息,于是他走进了一家电影院,电影院里空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一个观众。
他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演什么电影,他坐了好长时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而全场的灯都灭了。
电影已经开演,他有些不忍心整个电影院为一个人服务,他们不是亏本儿了吗?
今天放映的竟然是一部恐怖片,开头儿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有一群青年男女在雨中跳舞,蒋中天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孤独和空虚。他转身朝后看了看,一排排的座位,被荧幕的光闪得忽明忽暗,他又转头朝左右看了看,那些空空的座位都端端正正的抄着银幕,好像正在面无表情地观看着。
突然,电影里的一个女人惊叫起来,他在雨水中发现了一截断手,右边有动静,蒋中天转头去看。
电影院里终于迎来了第二位观众,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雨衣,看来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只不过那声音被电影里震耳欲聋的雷声,雨声遮盖了,进来之后,他并没有摘掉头上那宽大的羽帽,那羽帽低低的挡住了他的眼睛,他走到蒋中天这一排,侧身走了进来。
开始的时候,蒋中天没有太在意,整个电影院只有两个,做得近一点儿更好,尤其是看恐怖片儿,另外,如果这个人坐在他的后面,那么他也感到不安全,相反,这个人坐在他的前面,后脑勺儿对着他,人家也会感到不安全,可是蒋中天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一直走到了蒋中天的旁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