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传书看师妹的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喜欢一个人也难,也许师妹心中从来没有我?他竟有些痛了。赵碧儿见傅传书的脸上表情变来幻去,不知心中想些什么?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默默无言,各自心中揣着心事。只是赵碧儿心中想的是袁承天袁师弟,只是觉得师弟这几日行为怪异,透着古怪。便要跟踪于他,一探究竟。她打定主意,吃过晚饭看师弟如何行事。傅传书这几日陪师妹在杭州城转来走去,着实辛苦,吃过晚饭倒头酣然入睡,睡梦中梦见了自己和师妹鸿鸾天喜,洞房中师妹凤冠霞帔,那吹弹得破的肌肤,让人心生恋爱。
望春楼坐落西湖边上,楼高三层,十余丈高,前后三进院落,堂皇富丽,是府城王孙公子们晚间丝竹歌舞,相会丽人的风尘场所。望春楼的招牌名伶是叫做张丽华的风尘女子,年约二八,正是好时光。她虽身在风尘,然卖艺不卖身,洁身自好,加之她容华绝代是个美人胚子,是以那些多金的王孙公子巴巴地从外地慕名而来,也要一睹芳容,见一见这冠绝江南的花魁。
袁承天进得望春楼,便被几个枝招展的女孩子拥到了楼上的一个偌大房间。她们见袁承天长得英俊可人,而且一身的正气,便不肯放过他。袁承天在昆仑派中也时常听别的师兄弟们私下说起勾栏院中的可怜女孩孑们——其实她们也实实在在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卖尊严与灵魂?不是生活所迫谁会自甘下贱?唉!世间尽多悲欢离合的事,我们每个人谁都难以置身事外,只有去争取,那怕希望渺茫也要争取!争取也许还有希望,不争取连渺茫的希望都没有!
被花枝招展女孩子围住,袁承天开始觉得面红耳赤,但过了一会儿,他竟有些泰然,不再觉得难为情,反而有些大方——所谓成大事者何必拘于小节。他便向一个叫做小桃红的女孩打听今晚是否会迎接一位大人物的降临。
小桃红抿嘴一笑,转身走来便要坐在袁承天怀中。袁承天慌忙中拉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旁边。小桃红见状嗤嗤笑了起来,右手一甩汗巾,笑道:“公子爷怕什么?难不成小女子会吃了你?”其余四个女孩子也格格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又给这个看上去英俊多金的少年人又斟了一杯竹叶青,那酒泛着幽幽的光,让人有些迷离的感觉。袁承天心想:自己得想个法子离开这些粘人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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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故方便,去了后院,只见院中站立了许多捕快,来来回回,仿佛这后院楼上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袁承天闪目间看到那晚药王庙聚议的人,只是他们面无表情,伫走在亭榭走廊之旁,防守有奸人行刺。袁承天见他们和捕快竟是一伙的,心中诧异,难不成这些人背叛投靠官府?想想不对,他们也许本来就是官府中人,只是暗中与反清复明的组织勾连,以期谋反也未可知?想到此处,心中释然,心想看来是有一位大人物要莅临此处,否则知府大人何至于兴师动众,衙门捕快尽出。
又过不多时便见众女子拥着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来,他虽衣饰平常,可是却有一种君王气势。这些女子都是望春楼才色绝佳的女子,众星捧月般的将他拥到厅中。这青年看了看厅外的人,说道:“常二,你进来吧。”厅外一个黑衣人走进来,垂手侍立听候主人吩咐。
这时望春楼的老鸨也忙里忙外的,不亦乐乎。常二叫住老鸨道:“让你们望春楼的头牌姑娘张丽华出来,为咱们少爷跳支舞,以助酒兴。”这青年也并不拒绝,颌首为是,似乎意为嘉许。不一刻,便见一位丽人半纱遮面,袅袅走出来,仿佛洛神行于洛水之上,布袜生尘,风起吹起面纱现出绝美的一张脸,让人见了心跳加快,几乎都要窒息的脸。原来世间有这样美丽的女孩子。这公子都有些痴痴然,起身离座,似乎便要与她双宿双栖。常二见公子爷似乎不能自持,便用手一扯他的衣袖,低沉道:“公子爷,稍安毋噪,后面还有更好看的庆隆舞呢。”这公子这才坐回座中。外面天空阴云密布,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一刻却黑云压城势。十二个艺伎在这敞厅中舞动长袖,翩翩起舞,其间张丽华更为出色,似乎她是这一干众人首脑,舞姿优美,歌喉侵人耳鼓,如聆仙乐,让这青年公子如痴如醉。忽地铁筝一响,舞蹈结束。她们纷纷拎裙下去。
这时一个官员进入大厅,甩下马蹄袖,跪了下来张嘴便道:“皇……”忽地那公子瞪了他一眼。他似乎觉得自己鲁莽了,便将后面要说的话缩了回去,忙改口道:“公子,一切准备好了,我让他们进来。”他一拍手掌,只见从厅外进来三十二人,都是身体健壮之辈——他们都是从衙门中抽调出来的,个个精明强干的年轻捕快。他们是为这位公子表演只有皇宫大内太和殿广场才可以演奏的庆隆舞乐。这三十二人中分为两组,一组十六人身着黄布画套,另一组十六人则身着黑羊皮套。每个人都头戴一具丑陋吓人的面具,他们一个个跳跃扑倒,作野兽奔走逃亡之状。表演高潮时只见其中八人者,着甲胄,持弓箭,分为二翼,向北方叩首,北方是天子守城之都,然后舞蹈者起身作追逐状。这八人象征八旗子弟。忽地一个人弯弓射箭,正中那个装扮野兽的人,其余人众皆服伏在地,称颂威武。这舞蹈意含满清八旗弟子征服天下四夷,威慑百姓的意思。
厅堂上首那公子见这三十二人表演己毕,称颂我朝威武。他听了甚是志得意满,脸上显出睥睨天下的神情。常二也是殷勤献茶。这三十二人中为首,也是面具奇丑的那人向前走去,来到这青年公子面前,施了一礼,并不下跪。常二见状斥道:“大胆,见了公子爷还不下跪?”这人昂然道:“明人不做暗事,在下今夜特来刺杀今上的。”常二斥道:“哪有今上,皇上怎么会来这地方?胡说八道还不滚出去。”
这中年人不慌不忙取下那具骇人的丑陋面具,此时方以真面目示人。袁承天心下一惊,这不就是那日山道所见的不修边幅的中年人么?果然不是凡人。堂上青年公子一笑,郎声道:“说吧!你是谁?”这人道:“在下丘方绝。”厅中众人和屋瓦之上的袁承天都暗暗心惊:原来他便是攻打紫禁城的丘方绝——复明社的一派首脑。青年公子道:“今晚,你所为何来,说来听听?”
丘方绝道:“在下要诛杀满清的皇帝,为天下百姓出口恶气。”青年公子依然笑道:“你以为你有这本事?只是这厅中那有什么皇帝,只有我等凡人?”丘方绝道:“阁下不就是嘉庆帝,何必遮掩,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