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朝,陈景恪晃晃悠悠的来到宫门口,就见邱广安愁眉苦脸的走过来。
心下顿时就知道,这人指定又有什么事情来找自己帮忙了。
“我说邱尚书,下次有事情找我,能不能别总是同一副表情?”
邱广安摸了摸自己的脸,无辜的道:“有吗?”
然后他再次苦着脸,说道:“哎,这次是真……丢人呐。”
陈景恪并不上当,戏谑的道:“呦,怎么了?你在外面养小的,给嫂夫人发现闹起来了?”
邱广安气道:“我没和你开玩笑,我那不成器的幼子让人给退婚了。”
陈景恪惊讶的道:“啥?我说邱尚书,这事关你儿子的声誉,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邱广安叹道:“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又岂会拿自己儿子开玩笑?”
陈景恪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谁家的姑娘?理由呢?”
邱广安就将事情讲了一遍。
他四十多岁时聊发少年狂,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他那年过四十的正妻再次产下一个儿子。
正所谓幼子长孙,老人家的命根。
老两口对这个儿子是多疼爱可想而知。
早早就订下了一桩婚事,女方也是书香门第才貌双全。
当然,也有联姻的意思,女方家累世为官,正统的儒家官僚。
后面的事情不说大家也应该能猜到了。
因为邱广安支持阶梯性征收田税,被逐出儒家系统。
那个准亲家也将婚书退回,你邱家高门大户,我小门小户高攀不起。
此举一出,女方家被儒家群体大肆吹捧,真是深明大义之举啊。
至于邱家,则成了大家嘲讽的对象。
叛徒,活该被退婚。
被退婚不一定丢人,但被人以这种理由退婚,那是相当丢人的。
很可能会影响到后续婚配。
尤其是再想和儒家官僚结亲,几乎成了不可能。
有人要说了,不和儒家官僚结亲又咋了,难道撇开他们还讨不到媳妇了?
问题是,现在的官僚体系依然是儒家把持,不和他们联姻,在官场举步维艰啊。
破局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就是和勋贵联姻。
毕竟当前大明国政,实际上还是把持在勋贵手里的。
所以,在诉完苦之后,邱广安就腆着脸说道:
“陈伴读你和勋贵交好,能否帮小儿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陈景恪斜睨了他一眼,说道:“老邱啊,不错,都学会用兵法了。”
“让我来猜一猜,如果我拒绝了此事,你就顺势提出一个新条件。”
“我已经拒绝过你一次了,必然不好再拒绝第二次,伱的奸计就得逞了。”
邱广安脸色一僵,然后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
“陈伴读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哪是这样的人。”
“我再怎么着,也不会拿儿子的婚事开玩笑啊。”
陈景恪点点头,说道:“是啊,值得你拿亲儿子当铺垫,事情肯定小不了。”
“说吧,如果可以,我会考虑帮不帮忙的。”
计谋被拆穿,邱广安没有丝毫不好意思,马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奏疏:
“现在工作难做啊,我这個户部尚书现在就是个空架子。”
“我个人荣辱事小,唯恐耽误了陛下的大事啊。”
陈景恪没有理会他的诉苦,接过奏疏展开扫了一眼。
不出所料,户部的官员以各种借口拖延,不配合工作。
他这个户部尚书,已经被架空了。
别说阶梯性收税的实施方案,就连正常工作都难以进行了。
文官系统的反抗,开始了。
陈景恪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邱广安附和道:“是啊是啊,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延误国家大事,这种人怎么能留在中枢衙门。”
“我看就该将这群人全都贬出京城,让他们去苦寒之地多历练几年。”
陈景恪问道:“全部赶走?谁来接替他们的位置?”
“户部要是停转,国家还不瘫痪了?”
邱广安显然早有准备,说道:“我仔细观察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参与进来。”
“只是大家都这么做了,他们不想成为异类,只能随大流。”
“只要将那些带头的全都贬出去,剩下的人自然就老实了。”
陈景恪问道:“空出来的位置呢?你就敢保证新任命的官员会配合你工作?”
邱广安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儒家官员自然不会支持我,可别忘了计官。”
“经过数年发展,计官群体可是出了不少人才。”
“只是中枢各衙门一直被文官霸占,大家没有晋升的门路。”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提拔一批计官进入中枢。”
陈景恪心头一震,表情凝重的道:“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党争一旦开启,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们了。”
邱广安反驳道:“难道现在就由得了我们吗?”
陈景恪默然。
除了五军都督府之外,中枢衙门尽皆掌握在文官手里。
文官集体抵制某个政策,是很难推行的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