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句话,语气分明有些重了。
曲灵均身躯微颤,不敢直视罗尘的目光。
他怕看到那一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他只是低着头说道:“米粒姐从小就对我极好,在师尊你突破筑基那段时间,也是她一直尽心尽力教导我如何炼丹。”
“这三年来,我爷爷身体每况愈下,而我不能辜负你期望,要努力修行,努力炼丹。很多时候,都是她在替我照顾重病的爷爷。”
“两年前,爷爷去世。那段时间,是我最迷茫的时候,也是她……”
曲汉城那那老头,到底还是走了。
他年龄其实并不算大。
但早年就与人争斗有过暗伤,所以一直以来都看着老态龙钟。
那一次丹堂炸炉,他为了保下那颗中品玉髓丹,更是深受重伤。
在罗尘闭关的这三年中,他啊到底还是没有挺住。
撒手人寰。
自己也没来得及送他一程。
曲灵均自小就是由他爷爷一手带大的。
可想而知,当时的他心情会是何等悲伤。
听着这些话,罗尘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他没有打断对方的诉说。
实际上,自己这个师父,做得也确实不够称职。
从没有亲自教导过对方修行,炼丹方面除了早期的考校外,后面更是只丢了一本炼丹心得就草草了事。
相较而言,米粒才是曲灵均炼丹之路上,真正的引路人。
虽然曲灵均现在已经达者为先,走到了米粒的前面。
但却也有了师徒之实。
多年相处下来。
即便米粒并不漂亮,但少年慕艾,渐生情感实属正常。
让他无奈的,也正是这一点。
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决定,都不好说他是叛逆,还是有主见。
“师父,请成全我们!”
不知何时,少年人已经抬起头,目光坚定的仰望着上面的男人。
罗尘眉头紧皱,两侧腮帮微微凹陷。
半晌,他才幽幽一叹。
“我且问你三个问题,回答我,再做决定。”
“师父请问!”
“你可希望与米粒白头到老,同生共死?”
“若成道侣,自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我再问你,你可希望筑基?”
“弟子自踏上修行之途,就已许道。拜师之时,得师父鼓励,筑基之心已坚定无比。”
“嗯,很好。那我最后问你,以你之判断,米粒的资质,能否筑基?”
“她……怕是无望。”
听着那渐渐低落的声音。
罗尘摇了摇头。
“她本比你大十几岁,资质又这般低劣,且无资源供应。”
“若你甲子筑基,增寿两百,她却早逝。”
“如何白头,如何到老?”
“你想过,亲手为她立碑的未来吗?”
……
大殿之中,少年人如遭雷击。
浑身僵硬,跪在地上。
双眼茫然。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百年之后,亲手为爱妻立下石碑,种下绿树的画面。
耳畔边,师父的叹息声久久回荡。
“你动摇了。”
“不,我只是……”
他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迎着罗尘那仿佛可以看穿他心灵的深邃目光,眼神已经不再那么坚定。
“少年慕艾,我能理解。”
“但大道漫漫其修远兮,若无能跟上你脚步的道侣,又何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过是自寻苦恼罢了!”
手一扬,大门徐徐打开。
外面已至黄昏,漫天的火烧云,映衬得晚霞是那般绚烂。
一道身影,跪在门外,形单影只,孤苦无依。
看着那道身影,罗尘的心,好似被揪了一下。
这也是个可怜人啊!
“我也不做那棒打鸳鸯之举。”
“待你到炼气九层之后,再来告诉我答案吧!”
曲灵均张了张嘴,最后只有一声“嗯”。
他对罗尘磕了个头,便离开寰宇殿。
大殿中,空空荡荡。
罗尘独坐在宽大的椅塌上,神情复杂无比。
他对曲灵均所说的话,何尝不是对自我的一种剖析。
一路走来。
他的表现,越发优秀,早已不是当初无人问津的弱小散修。
有了实力,有了地位,也有了名声。
对他青睐有加的女修,不计其数。
就连嫂子慕容青涟,也曾动过给他介绍女修的想法。
若是再近一点,也有和他关系匪浅的顾彩衣这般美人儿。
要说他,从未动心过。
那绝对不可能!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