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里,俩人都不时地抬了抬脚,这次路线考察,是国家重大铁路建设项目,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修,但是如果不纳入线路规划,就是什么时候修都和平安县无关。平安的群众也只能跑到其他县或者地区乘火车。站得久了,腿就酸了,俩人不时地抬着脚,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邓牧为又道:“学武刚刚上任,咱们就撬他的墙角,实在是有些不地道啊。”
正说着话,就听到了走廊里的声音,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李学武。李学武喜欢穿风衣,过了拐角,就看到了邓牧为和张庆合,李学武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还主动做了介绍,道:“杨院长啊,这位是平安县县委书记邓牧为,这位是县委办的主任张庆合。给院长报告,我的老家,就是平安县的,这二位还是我家乡的父母官啊”。又看了看俩人,就道:“牧为啊,今天领导跑了一天,该休息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作为带队勘察线路的领导,杨通至副院长已经习惯地方上的干部在门口守候与等待,为了减少对工作的干扰,杨院长一般都会婉拒地方领导的单独汇报。而今天杨院长确实累了,除了人累,心也累,邻平县的党政班子对修建铁路没有达成意见,在线路勘察的时候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情愿,这对以后的施工和线路维护会带来巨大的麻烦,孙院长看着落后的临平县,心里暗道,穷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张庆合早已从战友口中得知,杨院长也是铁道兵,只是当时在总部任职,就喊道:“首长好,原铁道兵西南部队某团副团长,向首长报道”。
杨院长一听,就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修建成昆铁路参加没有。”
张庆合露出了真诚的笑容,道:“参加了,我们团是主力。”
杨院长主动伸出了手,道:“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我当时还在工程上的时候,在那里住了几个月,接近四十万铁路人,哎,1086.3公里的铁路,牺牲了近2000名铁道兵战士,人民的铁军不容易啊。哎,走,屋里坐屋里坐。”说着,又看向了李学武,握了握手,道:“李书记,感谢盛情招待,今天不早了,您也回去休息”。
李学武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邓牧为和张庆合,待三人进了屋,转身就走了。
九点钟的时候,我已经在驴肉馆的院子里等了一个小时,才看到晓阳匆匆忙忙的身影,到了车上,开了门,晓阳一脸的气愤,骂道:“那个什么周单卫真是个不要脸的老流氓,一直要灌我酒,都说了我不喝,非得给我递过来。”
我忙安慰道:“都是为了工作,消消气。”
我哪敢生气,他们现在倒生气了,说是我不喝酒可以,必须去跟着唱歌,张洪平手里都握紧了酒瓶子,要不是友福拉着,都准备打人了。说完之后,晓阳就多了一份委屈,眼圈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委屈道:“那个流氓,他还要抓我的手,还要摸我的脸。”
我一听,头顿时轰的一下,狗日的,我不打死他,刚要开车门,就看到孙友福和马叔拖着骂骂咧咧的张洪平出来了。
我抄起了院里的铁锨,就准备进去,马叔看到是我,呵斥道:“干什么,放下,一个张洪平闹得还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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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平也是军转干部出身,又喝了酒,道:“你们还是不是爷们,为了几个臭钱把女人往前推。”
孙友福上去抓住张洪平的衣领,道:“妈的,你以为我们愿意,不陪吃陪喝,不低三下四,两高路怎么修,抗旱渠怎么挖,老师的工资谁来发,明年学生的书本怎么买,烈士的抚恤拿什么给,今年县里又牺牲了几个你知不知道?现在好了,八百多万的投资,就因为你一个耳光,都他妈完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啊!”说着,一下就蹲在了地上,捂着眼。
看到这里,我也一把丢下了铁锨。马叔长舒了一口气,道:“都别哭了,乾坤和红旗不是在里面给人赔不是那。友福,你的什么OK准备好没有,从招待所找几个人,陪他们去唱。”
张洪平咧着嘴道:“他们王八蛋,就让晓阳去唱,不然我打他干啥”。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不再说话。
停顿了几分钟,车门开了,晓阳擦了擦烟,道:“马叔,我去,我去唱歌”。
我走上前,拉着晓阳,晓阳看了看我,反而安慰道:“没事,这么多人,没事”。说着,眼睛泪汪汪地看了我一眼,马叔叹了口气,就带着晓阳又进去了。
我一把拉起地上的友福,道:“孙友福,我把晓阳交给你了,要是他们再欺负晓阳,我不管什么投资什么招商,绝对和他们没完。”
这时候,城关镇的搞保障的人已经来了,扶起来了张洪平,张洪平恶狠狠地看着我,骂了句,孬种,亏你还当过兵。就被人拉走了。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到了车上,先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目光呆滞地看着包间,无法想象,羊入虎穴,以身犯险,晓阳在里面是受着怎样的煎熬,而我却为了大局,无能为力,无助的骂了几句,又使劲砸了方向盘。
又过了十几分钟,看着刘乾坤和郑红旗一脸赔笑地陪着几人,晓阳紧紧地拉住马叔,孙友福在旁边跟着,将晓阳与几人隔开。一行五辆轿车全部启动,大家陆陆续续地上了车,就朝着县城方向驶去。
我尾随在后面,看着车座上的一块板砖,到了卡拉OK的门口,两盏五颜六色的霓虹不停地闪烁,让这单调的夜有了一丝别样的氛围。门口已经有七八个公安在抽着烟,闲杂人等不准进入,毕竟准县长和县委副书记带着一群领导干部,在这被劳苦大众嗤之以鼻的卡拉OK里又唱又跳必定引起群众的反感,又或者是县委书记的女儿,城关镇的镇长在陪人唱歌本身就见不得人。
车上坐着万念俱灰,直到十二点,晓阳才匆匆地出了门,站岗的几个公安,眼神里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顾不上什么,晓阳小跑着上了车,还未坐稳,就道:“快走快走。”
路上的时候,我俩都是一言不发。到了家里,阿姨还未睡,见我们进了门,责备道:“你们两个怎么连孩子也不管不顾”。
晓阳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直接冲向了卫生间,一阵干呕传来。
阿姨起了身,道:“咋了这是?”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能想象自己的脸色难看得吓人,道:“阿姨,今天有个招商活动,晓阳陪客商吃饭,我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