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校尉呆了一呆,然后咽了一口口水:“这个……这个书,是我托了好大的关系,才得到的。”
“若是八郎有意,可以去凉州试试,真要选上了,你和八郎也不用再像这样辛苦。”
李六娘眼睛微微一扫,待看清了书名,平静的脸上终于一滞:
“大汉凉州刺史部考课模拟试题?这书名怎么这般古怪?”
她正在想着,只见冯校尉又邀功似地悄悄说道:
“六娘,这书你只让八郎知道就行,莫要外传。”
说着又摸出几张票子:“要去凉州,没有盘缠是不行的,我这里还有些积蓄……”
李六娘抿了抿嘴,摇头道:“将军赠书,已是大恩,这些票子,妾万万是不能收的。”
冯校尉知道她极有主意,否则也不能单独一人拉扯着自家阿弟长大。
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心里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一慌,当下只讪讪地把票子收回去:
“那行吧。关于考课一事,待八郎回来后,你还是和他好好商量一下。”
李六娘点头:“妾明白。”
“那我走了。”
“妾送送将军。”
冯校尉一听李六娘要送自己,满心的欢喜竟是让他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有些飘忽起来。
“不用不用,外头日头大,六娘还是不要出去……”
李六娘一听,顿时抿嘴一笑。
这是冯校尉第一次看到李六娘对自己笑,晕忽忽地竟不知身在何处。
待李八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冯校尉早就领军不知去向。
唯有李六娘坐在屋里,静静地纺着线。
“阿姊,你没事吧?那冯死卒呢?”
李八郎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确认自家阿姊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坐到桌边,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极是恼怒地骂道:“死卒!不知自己的身份耶?也敢觊觎阿姊!”
李六娘不语,她收好线,站起身来,坐到李八郎对面,沉吟一下,这才开口道:
“凉州考课之事,你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李八郎点头,然后又有些不屑地说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冯文和的诡计?”
“找个日子,去城里打探个明白。”
李六娘平静地吩咐道。
“阿姊,这又是为何?”
李八郎有些不明所以。
李六娘看了他一眼。
李八郎心头一怵,连忙道:“我知道了。”
阿姊为了他,当姊又当娘,把他拉扯长大,为此甚至耽误了自己亲事,成了二十六的姑子,都还没嫁出去。
所以李八郎对自己的阿姊又是敬又是畏。
虽然两姐弟在李氏族中过得不怎么样,但终究还是姓李,再加上官府本也没有刻意隐瞒这个事。
所以李八郎很快就把这个事情打探清楚。
李六娘听完自家阿弟打探回来的消息,沉吟了许久,然后转身回屋,取出一本书,递给他:
“此书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自己悄悄看就行,还有,你赶快收拾一下,准备去凉州。”
李八郎大惊:“去凉州?我们为何要去凉州?”
“不是我们,是你去。”
李六娘仍是一脸的平静。
“我不去,我走了,阿姊你一个人怎么办?我要和你一起!”
李八郎把书扔到桌上,大声地说道。
“你不必担心我,因为我要嫁人了。”
李六娘淡淡地说道。
李八郎一怔,这个事来得实在是太突然,让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阿姊要嫁人?我怎么没听说?嫁谁?”
“自是冯将军。”李六娘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的阿弟,“他虽个武夫,但人不错,我决定嫁他。”
“阿姊……”
李八郎又惊又怒,猛地站起来,“是不是那姓冯的胁迫你?阿姊你放心,只要我有在,他就不可能得逞!”
“下一回他要再敢过来,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
李八郎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只听得“叭”地一声。
李八郎捂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李六娘。
“所以你是真打算让我一辈子不嫁人?”
李六娘甩甩手,冷冷地问道。
“不……不是……”
李八郎呐呐地回答。
“那你方才说的什么屁话!”
李六娘厉声道,“我们家现在就你一个独苗,你跟我说匹夫一怒?”
“什么叫匹夫一怒?来,你跟我说说!”
李六娘说一句,就往前踏一步。
李六娘气势惊人,李八郎不敢与她对视,连退几步。
发完了脾气,李六娘这才指了指桌上的书,余怒未消地说道:
“若是你不想一辈子靠着族中施舍,真心是想让我下半辈子过上好日子,你就听我的话,带着这本书去凉州。”
李八郎看着阿姊那冷静得接近冷酷的脸,热泪一下子就盈出眼眶。
李六娘懒得看他这副模样,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同时丢下几句话:
“还有,去寨子的人说,让他们给冯将军递话,真要娶我,一切从简。”
“不过我们家里没有足够的盘缠让你去凉州,所以娶我的聘礼不能太少。”
站在后面的李六郎顿时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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