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很快重燃。
室内一亮,容衍下意识去合衣裳,被祝筝抬手拦住了。
她将火折子撇开,脱掉容衍衣服的手有些发颤,他后背上几乎没什么好地方,遍布长长短短的鞭痕,密集到触目惊心。
有些淡成了淤青,几处深的地方还结着血痂,便能摸出些凸痕。
怪不得非要吹灭灯。
祝筝拽着容衍的寝衣,嘴角一撇,眼中立刻泛起泪光来。
她突然记起刚见到他的时候,她是想哭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很想哭,只是眼泪哭干了而已。
容衍立时慌了。
在哄人方面一向没天分,还直接把人弄哭了。
容衍用掌心擦她的眼泪,轻声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快好了。”
进了诏狱便该有诏狱的待遇,他那时想着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引人注目,埋下功亏一篑的隐患,执意要受刑。
是没想过还有今日这一遭。
惹来一汪他还不上的眼泪。
祝筝抹了抹脸,不是大事是什么事,搞这么多伤,方才还让她还压在他身上,真当自己是没知觉的木头桩子了。
“又不告诉我……”她语带哽咽道,“受了伤总是一声不吭,到底谁教你的……”
还没等容衍再说什么,祝筝已经跳下了床。
没多久就捧着药箱跑了回来。
“坐好。”她拧着眉道。
相比上药,容衍还是更想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但看祝筝一脸严肃的表情,只得乖乖配合解了衣裳。
烛光摇曳下,脊背薄白的皮肤上淤痕刺眼,显出一种浓重的牡丹色,有几道伤口还裂开了,淡淡的血迹染红了衣裳。
祝筝拿着个青瓷小瓶,绷着张沉重小脸,仔仔细细给他上药。
药膏涂在身上凉凉的,有些刺痛,却盖不上她指尖带来的痒,再加上祝筝时不时俯身在鞭痕上吹一吹气,像撩人的轻羽,直吹的容衍眉峰微蹙,半仰着头,十指都握成了拳。
他觉得,上药比受刑还难熬些。
偏生祝筝毫无觉悟,上完药又要浑身上下检查一遍,肩背腰腿都要看,还让他张开嘴看看有没有缺齿少牙。
容衍被她一通乱摸摸的意乱,淡色眼眸中薄雾弥漫,忍不住阻止她到处点火的手,“好了。”
祝筝吸了吸鼻子,“还没检查完呢。”
容衍摇头,“其他地方没受伤。”
祝筝不信,“你把衣裳全脱了。”
容衍护着下衫,“真的没有。”
祝筝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容衍神色坦荡,只是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刚想伸手拉她,就被推倒在了榻上,捂住了眼睛。
“赶紧睡觉!”
容衍:“……”